嘈杂的商店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摊的叫卖声传入沐冰耳中,心里颇不宁静的。熟悉的声音,干燥的空气,和……诡异的花香?
明明是夏天,空气中没有丝毫水汽,却掺杂着一丝不应属于这个季节的香气。
—又来了,这种感觉。—
沐冰在人流中逆行,一块块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帘。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转变为狂奔。沐冰撞倒了一片又一片的人群,而人们就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爬起来,拍拍尘土,继续随人流而去……
沐冰习惯性地没有对此惊讶,只是狂奔着,奔向那路尽头的光明。人流从光明而来,向沐冰身后而去,他们面无表情,只是那样走着,如同一具有体温的行尸走肉。
不经意间,天空飘起了雪花,路面结了一层冰。面对将要到来的光明,沐冰知道,自己不得不放慢脚步。
—不,不能停下,不能……—
沐冰面露惊恐,瞳孔微张。周围的人们围了上来,欲阻止沐冰。此时,人们原有的体温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血肉也渐渐消散,化作森森白骨,透着丝丝寒气。
—不,不……不要。—
沐冰也顾不得路面的光滑,拔腿向路尽的光明奔去。手忙脚乱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啊~”
—不要……这不是真的!—
森森白骨在沐冰的惨叫声中围拢,撕扯、啃食着沐冰。奇怪的是,沐冰身上本应是血肉模糊之处竟有丝丝白气扩散着。沐冰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流失着。他想哭喊,但他的喉咙已被撕裂,发不出半点声音。
几秒间,沐冰就被分食殆尽,现在的他与身旁的白骨无异,森森然冒着寒气。
沐冰看着自己那只剩白骨的双手,空洞的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洞穴,仅有寒气散发而出。没有了肌肉和神经,沐冰依然可以自如的行动,只是触觉不如以前灵敏。
沐冰爬起身来,看向那路尽头的光明,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了。
他一步一步走去,由于没有了关节液,脚掌骨每每与地面接触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光明临近,将沐冰的眼窝照的透亮。他毅然决然地走了过去。
森然的白骨接受着光芒的洗礼,沐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光芒散尽,沐冰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有血有肉。
近前,嘈杂的商店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摊的叫卖声、干燥的空气和……诡异的花香?
—又来了,这种感觉。—
【周一,住宅区某小区】
沐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的脸色坏的可怕。满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丝。
他坐起身来,环视着四周。面一个大的夸张的白色纯木衣柜,左手方向有一书橱,右后方有光线射进来。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后长舒了一口气。
沐冰穿好衣服后下床,拉开窗帘。
“还好只是一个梦………还…还是那个梦吧……”沐冰喃喃。
—那真实的让人可怕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到底梦到了什么?—
醒来后会忘掉昨晚的梦,这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般来说,人们不会再去想它。可是,对于沐冰来说,这个梦很令他在意。好多次了,同样的感觉、同样的惊醒、同样的冷汗直流,只是因为这个梦,而他却忘记了。
沐冰揉了揉通红的双眼。
—不要去想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重明市圣劳伦斯高级学院的校规一向被校方严格推行,规定七点之前必须到校。
这还算好的了……
在这面积占世界四分之一的国家——阿兹塔尼帝国,是个不折不扣的教育强国,但………在教育方面推行本国独有的/特/殊/教/育/方法。教育省大臣主张:压/迫/式/教/育,有压/迫/才有动力。因为教育省大臣的主张过于偏激也过于笼统,使法制省能更容易地曲解含义并制定了一系列/超/高/强/度/的制度(类似于强/制/收/取/考/试/费/,强/卖/学习资料,乱/收高/额补/课费/之类的),借此带动相关产业链发展,从中牟取暴利。然而家长对这种高强度的教育制度从来没有过什么反对的倾向,甚至在此基础上变本加厉,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
“我们所经历过的痛苦,别人却不用经历,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这就是他们的想法。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天真且自作聪明的想法和行为助长了教育省与法制省的勾结,助长了这个超级大国内部暗流的涌动。
而圣劳伦斯高级学院……在阿兹塔尼亚可谓是个奇葩学校,无视上级的规定,私自制定时间表、私自修改学生日程……当然,修改之后的自然是非常人道。至于他们的胆量从何而来……
重明市,一个神奇的城市。它不会被在地图上标示出来,而中央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但它确实归阿兹塔尼亚管辖。这就非常微妙了。至于外部的物资和管理制度是如何传进来的,这一切还得益于一些巨头(圣劳伦斯的校长利弗莫尔德·劳伦斯)的帮助。虽然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但是经济可是异常的发达,丝毫不亚于帝都,完全有财力买通中央的人。
凭借这些,圣劳伦斯学院才能在这种压迫制度下浪起来。这也是校长的功劳……因为,身为圣劳伦斯“敌校”的一中就完全屈于这种制度下……
时间不等人,沐冰也没心思去想噩梦的事了
一如既往的洗漱,一如既往的吃早饭,一如既往的穿外套,一如既往的与母亲道别,最后拔腿向学校跑去。
高中生活总是快节奏的,这也使得性子有些慢的沐冰不得不快起来。自从沐冰升入高中以来,他总是在课上犯困。而噩梦引发的精神萎靡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一夜的惊悚,沐冰自然是没什么精神,黑着眼圈,浑浑噩噩地往学校走去。
【周一,早,商店街】
一块块熟悉的招牌映入沐冰眼帘。
—走到商店街了吗?离学校不远了。—
商店街——沐冰上学的必经之路。不知为何,街上没有一个人,冷清的有些不正常。若是平常,就算是清晨也是会有人出来转一转、买早点的。可沐冰眼前的景象就是这样反常。
就算谨慎如沐冰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快要迟到了。虽是如此,他还是感到一丝诡异。
—花香?—
恐惧感在沐冰心底油然而生,但这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就像有什么正在指引着沐冰一样。
一步,一步,香气越发的浓郁,扰得沐冰心神不宁,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些。
突然,旁边商店里闪出一道人影将沐冰拉进店中,沐冰一惊,刚想做出反应……
—怎么回事?—
面前的身影站定,一道瘦小的身形显露出来。
“子陵?”
看着眼前的少年,沐冰正悬着的心安稳的落了下来。子陵,沐冰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不要动,看外面。”与平常的子陵毫不相称的冷静声音传来,沐冰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平时的子陵一向以胆小懦弱著称。可现在的子陵,眼睛里却泛着点点光芒,似是神采,似是渴望,又似是在憧憬着什么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
—子陵这是怎么了,不太像他……平时总是低着头……—
沐冰扒着店门向外望着。此刻,外面已是雾蒙蒙的一片,原本的空气变得异常湿润,温度也有所下降。
—不是雾,是寒气。—
“寒气……”沐冰沉吟。忽然,沐冰内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两眼瞪得像一个球一样,沐冰目光呆滞了。他抬起手掌,放到眼前,看了一会。
—不是白骨……那个梦。—
猛然想到了什么,沐冰身形颤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子陵。他正望着寒气密集处,商店街的中心,似是在担心着什么。趁着子陵不注意,沐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将子陵留在商店中。
“回来!危险!”子陵的喊叫声从背后传来,但沐冰并没有回应,只是向前奔去。
—光明,路尽头的光明…—
好奇心一旦占据了人的大脑,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豺狼,似虎豹,对渴望之事不择手段。
沐冰的身体已完全被好奇心所驱使,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景象能使自己惊醒,并且留下难以忘怀的感觉……这有可能会成为沐冰的一个弱点,不管怎样,沐冰必须排除他……沐冰苦苦思索却无法得到的答案,现在应该就在前方,至少梦里是这样的。
—快点……再快一点……—
沐冰在心中不断呢喃,并不断的加快着脚步。疾跑所带起的气流使近前的寒气分散,身后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另一方。
沐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放慢了脚步。随着脚步的放慢直至停止,白茫茫之中的一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娇小而又高挑的白裙少女。一米六左右的个子,发色雪白,肤色更是白的可怕,但却不是煞白,而是类似于白种人的自然白。虽是如此,少女少女却没有白种人的高鼻梁,有的却是东方美人的小巧琼鼻。整张小脸透着天真无邪,与雪白的长发相称,用空灵二字形容绝对不为过。
少女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面部紧绷,没有任何表情。一直垂到小腿的雪白长发随着体内散发出的寒气而飘舞。左手着一套精银手铠,右手的芊芊玉指缠绕在一柄做工精美的大戟之上。
少女手持杀伐之器,美丽中透着一股英气。
少女斜举着那把长达三米的大戟,戟上挑着一只样貌奇怪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好似脖子被砍断一半,脑袋耷拉在后面。仔细一看,有没有伤口。而且它还只有一条胳膊。
—那是……—
沐冰骇然,看着那少女呆住了,一是为了那绝美的容颜,二是因为那戟上挑着的怪物。
少女的皓腕随着藕臂的动作而转动,大戟一挥,那怪物被一分为二,尸体化作点点斑斓升入天际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丝白气纳入了少女体内。
看着光斑归入天际,少女习惯性的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紧绷的脸颊瞬间挂上了焦急之色。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少女一阵不停的碎碎念,一阵手忙脚乱地提起大戟,冒冒失失的样子,典型的脑子里缺根筋。
大戟与手铠在少女手中化作一枚精美的戒指,漆黑的外形、又不失特有的金属质感,密布的白色花纹更突出了它的做工精细。
少女急急忙忙,欲戴上戒指。不曾想一个手滑,戒指掉落在地,向着在一旁发愣的沐冰脚边滚去。
巧合,总是有巧合存在的意义。
目光顺着戒指而移动,少女这才一脸惊讶地发现沐冰。那表情就好像正在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之类的话。
“呃,那个是……”沐冰终于开口。
“呃,那个啊!呃……其实……这个……内什么……你什么都没看到!就是个……就是个……外星人!对对!外星人……我…呃……呀~~”少女语无伦次,似乎想隐瞒过去这一切,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少女声音激萌。不管从外表上,还是从声音、性格上,都是那种能让怪蜀黍欲罢不能的类型。
“姑娘,先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完了……竟然让普通人看到了……沐冰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吗?”少女小脸涨得通红,似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唉?你……认识我?”沐冰眼神直了,对少女能叫上自己的名字感到很惊讶。
“嗯?”听到了沐冰的话,少女脖子一转,嘴角一扬,脸上挂满了问号。接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小碎步扭着,找了一处墙角,抱膝蹲了下去。口里不停的碎碎念道:“怎么会这样,竟然不认识我,笨蛋,白痴。怎么会这样,竟然不认识我……”
对于这种事,沐冰也很绝望。
—对不上电波,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事……这人什么意思……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呃,怎么会觉得她有些眼熟。—
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抬眼一看,是子陵。看到两人没事,子陵原本焦急的神情顿时变为了平常的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喘着粗气,问道:
“你们……没……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只'据比尸'(详见《山海经》)而已,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少女从刚才就一直歪着颤动的脖子黑着脸目光空洞地盯着沐冰。
“没事的话……那就好……”
“子陵,这………什么情况?”看着那回归平常姿态的子陵,沐冰忍不住问道。
“这个……”子陵好像有些无从下口。
“笨蛋,白痴,竟然不认识我………”从回答完子陵的话后,少女就一直在碎碎念。
“借一步说话。”沐冰退两步,背过身去。
“噢……噢。”子陵紧跟。
“话说……这位是谁?我见过吗……”沐冰指向少女。
“?”
子陵将头转向少女,看着少女目光死盯着沐冰,并无限进行着碎碎念。子陵脖子一僵,回过头来,一脸黑线。
“哥……你不会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嗯……只是有点眼熟……”
这次轮到子陵双眼空洞盯着沐冰。两人并排而站,发出异样的目光,这使沐冰既难受又不解。
“喂!你们什么意思,这就站好阵营了吗?剥削压迫,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和谐社会么!”
子陵张口,说:“她是我们的同班同学雫,而且就坐在你后面的位置。”
“啊……对,就是这样。”
沐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什么呀!”雫两眼泪汪汪,“人家就坐在你后面,你都发现不了人家……是不是说我太矮,你发现不了!哼!”说罢便气呼呼地向学校走去,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想叫住她,也没来得及,沐冰也很绝望。
沐冰愣了半天。
—什么情况?—
“跟我关系不太大的人我是不太会去留意的,这点你是知道的。”沐冰总是将责任界限划的很清楚(朋友的忙当然要帮啦…),多数情况下会选择明哲保身。虽是如此,但只要是沐冰认定要负责的事,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而为之、承担一切,不管自己与面前之物相比有多渺小。
人类这一辈子总会有些保护欲责任感之类的,尤其是雄性。
“你啊……不过这才像你。”子陵笑骂道。
沐冰弯腰捡起脚边的戒指,感叹着它的做工,擦了擦。
“真是的,冒冒失失的……这样没事吗?”沐冰指着雫走的方向。
“没事吧……她常为小事生气。别看她神经这么大条,她可是个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妖怪了……”子陵不自然地把声音放低。
“噢噢,这样的……”反应了半天,“什么?”
随着雫的离开,周围的寒气渐渐散去,街道的两侧开始清晰起来。
duang~
附近高塔的钟楼(那是几个世纪前的古老建筑,直到现在还有人给它做保养)开始报时,原本停止的指针以几倍的速度旋转着。
人们也渐渐以几倍的速度出现,行走、骑车,各种各样的方式。
—刚才停止的时候是六点,怎么会?现在明明都快七点了……—
“那是雫能力的衍生功能,'时间冻结',所有虚神中只有她能做到这一点。”子陵看着钟楼解释道。
时间冻结,虽从字面上看,冻结的对象是时间,但实际上,这个技能是将某个空间以及空间内选定的物品暂时定格在某个时间点,从而分离出另外一个暂时的世界线,同时最大限度地减缓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逝。(至于原理,不要多问,写出这条设定的作者也不知道。)
这个技能有很强的实战意义,尤其是可以利用时间差在施加技能的空间里移动,几乎与瞬间移动无二。
“虚神……”沐冰喃喃。
“快迟到了,咱边走边说。”
“嗯。”
沐冰心里多少有些恐惧,毕竟接触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事物准没好事。
“人类是凭借'信念'存活于世的。信念不是个抽象的概念,通常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信念'来自于个体之外,即是来自于家人朋友。若是'信念'散失(就是世界上没有人认识你或者意外死亡),人也会消失于这世界,亦或是变为'灵'。”子陵说道。
—额!为什么!就算是一瞬间也觉不允许,我竟然在刚才一瞬信以为真了……虽然,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没道理会信……—
(怎么就没道理了!作者我写出这种羞耻的东西才叫没道理!)
沐冰有些听愣了,毕竟这毁掉了他的世界观。
—喂!我问的是“虚神”好吧……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沐冰心里猛烈吐槽着。
“'信念'散失……”
“举个例子吧……”子陵有些兴奋起来了,他很乐于做这种事情。
—子陵要举例子……我怎么有些不详的预感……—
“……有亲人去世时,你有什么感觉。”子陵问道。
沐冰托着下巴答道:“失落,无助,呃……无力感……”
“对,这无力感就是逝去亲人的那份'信念'在你体内散失的感觉。不过这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其余的'信念'会增强到可以顶替那少了一份的程度。这大概就是亲人会相依为命的原因吧……不过这也是大部分的情况。”
“大部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的声音不得不小了下来。
“大部分而已。'信念'完全散失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信念'散失后你会同正常死亡的人一样经历'因果的轮回'。中途退出的人自然就消失了,失败者、陷入轮回者会变成'灵',意志超常的成功者就有机会选择成为'虚神',让庞大的能量注入身体中'信念'缺失之处。这就像……'喝完饮料准备扔掉瓶子时才发现瓶盖上写着再来一瓶'差不多。不过代价就是原来的意识崩坏、舍弃精神层面上的'我',意思就是……接受力量后,站在这里思考的就不是现在精神层面上的你了。虽然习惯、性格、记忆、思维方式一样,但这的的确确不是现在正在思考的你了,而是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强大战士……换句话说:你会死掉,而顶包者会替代你。简单说就是'换汤不换药'……”
沐冰干笑了几声,继续听子陵侃侃而谈。
—意思就是说,这个身份的思维集合体被换掉了,可怕,还有……“再来一瓶”…“换汤不换药”……怎么什么话从他口里说出来都有那么多槽点……这家伙老毛病还没改,说话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呃…那个“大部分”可能指的是“信念散失人就会死”吧……—
“话说你们怎么在一块?”沐冰终于问到了这一点,明明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以前却浑然不觉。
“这个嘛……”子陵有些悲伤,“虽然'灵'的生命力很强大,甚至连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成为强大的存在……可它们也无法制造'信念',只能靠吸食人类身上的'信念'为生,于是……有一天它们找上了我,雫救了我……”
沐冰看着脸色变得难看的子陵。好吧,显然那是很惨痛的回忆。
“所以我决定尽我一丝薄力去帮她……直到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沐冰脸上挂上了微笑。
—有这份决心就行……呃……—
沐冰回想了一下,笑容瞬间僵住了。
—“直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怎么听着那么渗得慌……—
沐冰为自己的朋友找到他日后的奋斗方向而高兴,不过沐冰不想再继续这令子陵既痛苦又斗志昂扬的话题了(主要是痛苦),于是把话题转开。
“话说,我知道这些没关系吗?按照常理不是应该杀了知道真相的人灭口吗!”
“不会的,虽然'虚神'这个种族总体上有些冷血,但也不至于灭绝人性到这个地步,我就是个例子。一般来说知道真相的人会被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抹掉记忆的………至于我们为什么还有这部分记忆,可能是雫不愿意这么做吧……要是真的说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们可以闯进这个技能空间,有利用的价值',普通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仅此……而已?”
“大概吧……我问过雫,我是因为体质问题。至于你,问题就有些复杂了……”
“这样啊……”
—复杂…会不会被人解剖?呃……无所谓了,不去管它就是了。—
子陵忽然叹道:“虚神……真是强大……令人羡慕。”毕竟子陵曾是个常被人欺负的瘦小男生,发出这种感叹也是正常。
年轻人,总有一些事是他们思考不到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仅要舍弃自己,还……—
沐冰咬了咬牙,有些落寞地说道:“五百年啊,一定很……”
听了沐冰的话,子陵一怔。
沐冰话说到一半,周围再次被雾蒙蒙的寒气所弥漫。子陵再次警戒了起来,沐冰却没有任何动作。
看着不远处的建筑,沐冰吞了一口口水。
“那家伙……不会为了怕迟到,把学校给冻了吧……”
【中午,学校】
“啊~一上午无聊的课,好闷……”子陵一脸虚脱趴在桌子上抱怨道。
“真不懂发这么多资料干什么,上课用不到、作业也布置不着……至于的吗……”沐冰也挠着头发牢骚。
“是啊,是啊……”子陵附和。
“那些资料全是教育省强制要买的,而且是由教育省发货,就为了赚那个差价……教育省规定的额度在那里,学校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开学校不就是为了挣钱的嘛。”
说话的棕发少年叫司念,算是沐冰中学以来的朋友。其人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平生阅女无数,被人称为“情圣”,是个名副其实的感情专家。虽然他长了一张俊美痞子脸,但在人眼中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虽被冠以“情圣”之名,却也没有纨绔子弟的那份轻浮。在学校时,脸上总是挂着与外表毫不相搭的正直之色。虽然他的一些行为有时也让人恨的牙根儿痒痒,但一看到他一脸正直,又不好说他什么。
然而,沐冰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评价是:很可怕,离他远一点。种种因素表明,沐冰的评价是正确的……可有些事的却是事与愿违的:司念这家伙老是不自觉地与沐冰、子陵凑到一起,久而久之便熟了。但沐冰对他的提防却不减反增。
—“开学校”,这个“开”字用的还真是准确到位……—
“真是的……唉~”沐冰叹道。
“去食堂吃饭吧,都中午了。”
沐冰刚想回答,一个白色的倩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去吃饭?加我一个!”雫双眼放着光。
—什么情况?一听吃饭怎么跟上了发条似的……—
司念一脸担心地调侃道:“白色的……这病可麻烦啊……亏她还活蹦乱跳的。”
—他说的是白化病吧……毕竟雫的头发、眉毛和瞳孔都是白色的……唉?那么说鼻毛也…很令人在意啊………唉?不对!我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事…—
于是,停止思考的沐冰将目光转向了雫的鼻孔。
“怎…么…了……”雫鼓着腮帮子瞟了眼沐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为早晨的事耿耿于怀,即便沐冰替她捡回了戒指。
“呃……校食堂的饭菜难吃应该是个常识吧……由于教育省克扣经费,食堂不会用什么新鲜食材的。”沐冰接下话茬。
司念点点头,道:“此话虽然不假,但该吃还得吃。你以为外面买的饭就干净到哪去了?我可是见过一点什么的……”
雫应和道:“嗯嗯,虽然我没在食堂吃过午饭,但我相信'食堂的饭菜难吃'什么的一定是个谣言。总是有人说这个那个的,我相信我的分辨能力。”
沐冰捂着脸很无语。
—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司念带到沟里去了……—
【十分钟后,食堂门口】
“呕~咳咳~~”
雫扶着墙跪倒在地,痛苦地干咳着,脸上就好像写着“我这么相信你,你却……”之类的话。
“没事吧……”子陵上前搀扶。
—食堂大妈,果然名不虚传,连“虚神”都能放倒。—
雫拭了拭嘴角,提议道:“还是出去吃吧。”
“我是没什么意见。”沐冰把头转向了子陵。
—“但是……”—
果然,就像沐冰预料的一样,子陵扯着袖子,声音几乎为不可闻。
“但是,要是遇上了Balance的人……”
“Balance?他们,真的不会把你怎样,我保证。”听沐冰的口气就好像对“Balance”非常了解一样。
“没事啦,大不了打他们一顿就是了。”雫拉着沐冰把子陵夹在腋下,向着校门口走去。
“你是有多饿啊……吃个饭至于的吗。”沐冰吐槽道。
“其实我是不用进食的,就是图个好吃。”
子陵一惊,脚步慢了下来,于是从雫的腋下脱离出来。显然,这事连子陵都不知道。沐冰一脸平静,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摆明了不想做太多关心。
—果然是这样吗?到底不是人类。—
“'虚神'同人类、'灵'一样,靠'信念'为生。从本质上讲,'虚神'和'灵'一样,同样自身无法存有'信念',只能靠摄取别的个体身上的'信念'。”此时的雫有些黯然。
—这岂不是……—
沐冰内心大呼不妙。还未等沐冰接着萌生出别的什么猜想,雫又开口了。
“不过这也仅限于本质,给予我们力量的神不允许我们伤害人类,而且大部分的虚神也没有残害人类的倾向。这就是'虚神'与'灵'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区别了。”雫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丝毫不敢与沐冰、子陵相交,生怕……
—不是为了正当目的而捕杀'灵'吗?如果都像今早一样,这不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吗?真是……可怕而又可怜的种族……他用一世孤独换来几百年的光景,而现在却与这来之不易的朋友提起,自己那为谋生而存在的强大而又自私的力量,她不怕……—
无言,三人只是平静的走着;尴尬,似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三人早已踏出了校门,交警的哨声、汽车的鸣笛声甚至人们的对话声都被隔绝开来。
如果只是说声音的话,水泄不通……
“嗯?”沐冰马上就察觉到了异常所在,便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是那种漆黑,而是诡异的灰黑。
沐冰回头看看子陵,他也发现了问题,正盯着沐冰看。沐冰心惊,是敌袭!再转眼看雫,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双眼无光,眼神空洞,只是在机械的走着,完全不顾眼前是否有人或车。
“她……中招了?”
“不,是我们中招了。”子陵平静地纠正道,“但仅仅是被困在了幻像里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如果我眼力不错的话,这应该是灵神之握'虚像'的效果。这样一来,敌方应该是个棘手的角色。”
听着子陵滔滔不绝的分析,沐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自己的同学好友,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知道那么多那个世界里的知识。
“子陵……你怎么会…”
“沐冰……”还没等沐冰发问,子陵先张了嘴,“听了雫所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追求虚神的力量有些傻?'虚神'固然拥有这等实力,却是如此自私的使用着这股力量。即便他们间接保护了人类,但我不想再去追逐它了……早晨你才说了一半的话我想了一个上午,我明白了,换来这份力量的是孤独……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只有一个人……而这样的我,现在却还情不自禁的想要这自私而又孤独的力量……沐冰,你说是不是很傻,你说啊!”子陵竟吼了起来,颗颗闪着金光的晶莹泪珠从他脸颊上滑落。因为低着头、弓着背的缘故,泪水滴在了鞋子上,竟将整只鞋子都浸透了。鞋子上还闪着淡淡的金色。子陵两腿渐渐瘫软,最后竟跪倒在地上。
“'真言',我眼瞳的名字,里面存有大量知识,有几乎看破一切的能力。不过我还没有真正地发掘出他的能力,现在仅限于分析……”子陵弓着背,嗓音有些沙哑地解释道,“我不配拥有它……”
沐冰看着子陵情绪失控的样子,走上前。沐冰抓着着子陵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一个勾拳打在了子陵的脸上。拳劲墙壁般厚实,子陵吃痛,脸颊肿起了一大块,身体飞出有五六米远。子陵有些吃惊,但惊的不是沐冰随便一拳就能有这么大的力道。虽然小时候没少挨别人的暴打,但沐冰打他这还是头一遭。
沐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子陵,又一脚踢了过去。
“呃!”子陵几次翻腾,最终趴在了地上。
“既然做了决定,就滚去付诸行动!下决心是人类最擅长的事之一,如果一直像你这样,屁用都没有!别像个虫子一样趴在起跑线上一动不动的!”沐冰指着子陵的鼻子斥道。
“可是……”
“你说'虚神'为了生存才会动用那份力量,我们人类不也一样吗?我们眼中的虚神,就相当于动物眼中的人类。这世间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正邪之分,只有用途的对错之别!就算有正邪之分,也不关你的事!”
“……”子陵呆呆地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沐冰,没有插嘴。
“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帮她了吗?尽你所能去帮助她,不管这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力量。至少,你的力量有了价值的体现,这就足够了。”
“价值的……体现。”子陵看着自己的双掌渐渐紧握。这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抹亮光,将处于灰黑色世界的两人晃得睁不开眼。
“好了没有~你们两个磨叽什么~”这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雫的。
沐冰看着已经瘫坐在地的子陵,向他伸出手,说:“你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你只是为了帮助朋友才会想去获得力量。起来,黑暗的尽头,便是光明之路的开始。”
子陵看着沐冰身后的光芒,借助沐冰的手臂重新站了起来。
“对不起……”子陵擦了擦残留在眼角的金辉,“也对,为了朋友不需要什么理由。”
简单利落,直达目的,沐冰为人的作风。
沐冰擦了擦头上的汗,叹了口气,与子陵向外界走去。
—愤青是种病,中二得连我自己都开始恶心了。真是的,不让人省心……唉~又给他灌输了些天真的思想……—
“对了…”子陵脚步一顿,回头向沐冰苦笑道,“万一哪天我死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雫,她神经太粗了,怎么可能不让人担心……”
“你还不了解我吗?”沐冰一愣,随即答道。
沐冰最见不得一个人因孤独而哭泣,这是他理性心理之下仅存的几点温柔之一,因为他自己曾是那个人。不得不说,两人也是因此而相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了灰黑色的世界,重新回到光明的……
—哈?还是黑的……—
这边的天完全的黑了下来…漆黑的夜晚,圆月当空,完全看不到星星的影子。虽是如此,但仅有这明亮的月光也不显得单调。月光洒在地面上,洒在一袭白裙的少女身上。旖旎的月光映衬着昳丽的身姿,好一幅月夜晚景。
“这……”沐冰吃惊地望着天空。
子陵见状赶忙解释道:“这是阵纹'夜'的具象,覆盖了原来的时间空间,在这里破坏是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里的物体的。这阵纹通常用来作为战场。”
“那这里的人……”
“这个阵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类进入的。”
嗯,他们两个就是所谓的“非一般”。
“那就好。”沐冰稍松了一口气。这里是他家一带,沐冰不得不警惕一些。
“看来是雫设置的,”子陵看着明月高挂,“'月夜'是雫特有的具象阵纹形态…”
看着月色旖旎,沐冰感叹道:“想不到这家伙还挺有品味…”
“不,只有施术者成为虚神前,受到过极为强烈精神打击才会出现这等异象。雫她一定有一些惨痛的经历吧……”
雪白色的身影从远处一瞬闪过,来到两人面前。
“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嗯~很值得怀疑啊……”雫以一种非常夸张的认真眼神盯着两人。
“没什么,”沐冰叉开话题,“你刚才去哪了?情况怎样。”
“刚才去确认了敌人逃跑的方向。情况有点麻烦,'漆黑之影'灰,是个老熟人了。”雫面色严肃冷静静地说道。
—这形象差别有些大吧……—
“可恶……竟然把卖烤串的王大妈给吓跑了,那家伙死定了!”雫噘着嘴,一脸不爽,扛着大戟,像个小混混一样蹲在路沿石上。刚才平静的面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鼓起的腮帮子。
—喂!这诡异的反差萌是什么鬼!—
“'漆黑之影'?”沐冰有些疑惑。
“这是近战阵纹师灰几百年来打下来的名号……呃,其实就是个外号。”子陵答道。
“近战阵纹师……等,我先缓会儿……”连串的专用名词如同连珠炮一样,打得沐冰晕头转向的。连续不断的接触那些有违自己世界观的知识,任谁都会有些接受不了。
“嗯……就是物理近战能力强的阵纹师,出了名的棘手,也是出了名的稀少,世上不超过七人。雫和灰就在七人之列。”看到沐冰尴尬的样子,子陵有条不紊地向他普及道。
“谁的排名更靠前?要是真的打起来的话,雫有没有危险。”沐冰看似很关心的问道。
—要是雫输了,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两个了。要是真有事的话,趁着还没扯上什么关系,赶快跑路。—
利益优先,情谊酌情,沐冰的处事风格。
语速没有丝毫的变化,不带任何感**彩,再加上微皱的眉头。子陵发觉了什么。
若是在平常,沐冰绝对不会对才算认识一天的人有过多的关心。雫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对沐冰关心自己这件事有些不知所措——难得有男孩子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还算是小鹿乱撞。一直以来,她都不怎么被别的“虚神”接纳,被人白眼,甚至被人唾弃。
而作为沐冰多年以来的朋友,子陵完全猜得出沐冰心里的小算盘。对于沐冰此举的意图,子陵是看的一清二楚。并不是因为“真言”的分析能力,而是单纯的作为朋友多年的了解。
有一个多年的好友比被人读心更加可怕,这就是真实的写照。
习惯性弓着背的子陵面部有一丝僵硬。感知能力超人的沐冰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并且也知道子陵察觉自己意图的事实。
只是仅仅几秒间,气氛就变得异常尴尬。而雫却浑然不觉,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两人僵持不下的局面。
/沐冰这家伙……该说他理性呢,还是该说他冷血呢……
子陵想着,开口打破了这数秒的尴尬。
“排名只是别人口传,实际上这七人大多都没有交过手,就算交过手的也从没分出胜负。不过,我认为雫不会输的。”
子陵看着沐冰,有意的把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的重。一是为了阐明自己的观点,而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沐冰行为的不满。沐冰看着子陵的眼睛,那坚定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这令沐冰很不舒服。
—可是,这又怎样,只是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虚神'不也是如此吗……额啊!唉……好了,责任大于理性。刚才那些只是些愚蠢的想法,愚蠢的……—
“那就好,那就好。”沐冰面露歉色。子陵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旁边还有个对于他们两个的争执毫不知情的雫。
“刚才……怎么了?”见沐冰刚才的神色有些反常,雫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两人。
“没什么,解开阵纹走吧。”
“可是……午饭还没买到呢!”
—你吃不吃无所谓吧……—
【午夜】
时间之水没有丝毫停滞地向前流淌着。月亮早已高挂在天,周围雾蒙蒙的,雾霾?
这并不是雫阵纹“夜”的具象,现已是深夜。
如沐冰所愿,穿过雾霾的仅有的几缕月光像往常一样,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窗前。沐冰喜欢从前的月光,喜欢从前月光的月光的空明和澄澈,尤其在这无眠的夜。现在的月光已被厚厚的雾所覆盖,不过对于沐冰来说也是聊胜于无。
照无眠。沐冰没有丝毫的睡意,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的困惑堆积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思绪千丝万缕缠绕在他心间。一幕幕回想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沐冰叹了口气。面对着一团乱麻般的生活,沐冰的确是束手无策。
“虚神”……明明对于一天前的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现在却……强行闯入了我的生活。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不过也是时间问题罢了。总有一天我的生活会变成一团糟的……也无所谓,因为本来就会变的一团糟…也不差这一点了……
唉~“虚神”什么的……与我何干?我只是想平静的生活一段时间。父亲不在了,就由我来陪着母亲…只是,那边的世界不会牵扯到家人和朋友吧。朋友……唉~子陵……
呵呵,子陵最近变了好多,不那么的懦弱了,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这是好事……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可以直面自己的性格缺点,何尝不是一种心理安慰。而我还是老样子,一样的现实……倒不如说冷酷无情。竟然说出了那么不尊重雫生命的话…我真……差劲。亏我还答应过子陵日后照看雫。
雫,你是如此的捉摸不透,又是如此的强大。光是这“近战阵纹师”的名头就能威震一方了吧。我看不透你,历经五百年的岁月,你的心性为何还是那么天真?这很令人疑惑。究竟是真装傻还是假迷糊,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毕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与子陵有约,我就仅是你那漫长生命里的过客。
对于接触“虚神”的世界观也不知是好还是坏……那个世界也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吧,毕竟任何生物都有那种站在人类角度上所说的“人性”。雫的五百年或许过的并不好受,她现在性格如此或许是她孤寂内心的一种掩饰吧……
虚神,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呢?既有着强大的力量,又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以及一颗脆弱的心……若没有受到极大的心灵创伤,又何来承受五百多年岁月的折磨,苟活至今的勇气呢?雫,你心中所想的究竟为何物……你阵纹中的月是如此的空灵。但那柔和的月光却不令人心旷神怡,月光虽然澄澈但却透露着微不可察的哀思……我想,没有什么比那月光更能体现你心中所想之物吧。雫,你一定有一段不愿提起,且令人痛苦万分的过去。因为那段过去,你比谁都珍视现在所拥有的友谊,所以你才会把关于“虚神”力量的秘密告诉我和子陵。我知道你的目的,一是为了消除所有的隔阂,而是为了打消子陵追求“虚神”力量的念头。你一定察觉了,子陵非常向往“虚神”;你也知道,成为虚神所要承担的痛苦。所以你才要这么做,为了不让自己的朋友承受与自己一样的痛苦。但……这样真的好吗?我不知道你对另一方面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怕我们会离你而去吗?在世几百余年,“人性”的丑恶你大概已尽收眼底,你真的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抑或是籍此……换取我们的信任,来达到另外的目的吗?
对……这就说得通了,装傻、“虚神”力量的意义一系列的事也都可以解释了。目的呢?子陵的眼瞳吗?不可能。如果是的话,他就在第一眼见到子陵的时候就动手了……
循序渐进,绝对理性,沐冰的思维方式。
“算了,不去想它了……”沐冰翻了个身,脸冲着墙壁,伸出手掌抵着墙面。
还有……那个梦。
指尖沿墙面渐渐靠拢,最终握成拳头。沐冰重新仰卧在床,原本抵在墙上的拳头随着身躯移动而冲向了天花板。
雾霾有些散,露出了几缕极为皎洁的月光。月光照在窗台的鱼缸上,映出的光影反射在天花板上,就在沐冰的正上方。
“光……”
沐冰沉吟着,张开手掌向光影抓去。
“路的尽头……究竟是何光景,好想知道……”
不知为何,沐冰盯着那道光,不由得痴了。一瞬间,一瞬间的恍惚,沐冰头上渗出了颗颗汗珠,冷汗。
一回神,沐冰猛然坐了起来,吞了口口水。由于呼吸过于急促,口水没有顺着食道而下,而是溅入了气管里。一时间咳声大作,且愈演愈烈。
“咳…咳咳……”
沐冰疯狂地咳嗽着,他面如白纸,拳头拼命的捶打着胸口。
“咳……呃…哈咔……”
嘴角流着涎水,左拳捶打着胸口的沐冰欲起身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重心前移。
“咳!咳……”
没有注意膝盖下的床已到边缘处,沐冰右手一滑,加上重心前移,于是沐冰连人带被子一起摔落在床下。
“呃……咳!呃……哈~哈……哈哈,差点,差点要了我的命……”
就这一摔,呕吐式一咳咆哮而出。一滩涎水从沐冰喉咙中喷出。他大口喘着粗气,跪在地上,伸手拭着嘴角。
“刚才……”
—是那个梦。—
沐冰努力地回想着恍惚间他所看到的。
那是个灰暗的世界,似曾相识;地点在商店街,熟悉的地方;周围弥漫着丝丝寒气,诡异如斯;以及那空气中掺杂的香气,是什么花?面前,路尽的光明,正不断地闪烁着。没有什么节奏但看似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仔细一看,里面似乎有一道淡淡的人影。看不清男女,但一袭白衣,衣诀猎猎。身影的嘴不断张合着,一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抑或是……声音被阻隔?
闪动愈演愈烈、愈演愈烈,达到了一个峰值。人影变得有些虚幻,一道男声传出。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且只有只言片语,但也足以使沐冰再次冷汗直流。
沐冰依旧跪在地上,身体依然僵硬着。他缓缓开口,用夹杂着涕泗的嗓子,模仿着那道声音。
“阻止……斯……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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